引言
英法两国仍然互为寇仇,但在本朝大部分时间里,敌对行动受到压制。两国同样陷于内乱和猜忌之中,无法利用邻国的不幸。但亨利凭借幸运和能力,得以绥服英格兰朋*。
本朝末年,国王开始存心经略海外,煽动勃艮第家族和奥尔良家族不和。在此期间,*争使法兰西四分五裂。亨利知道,国民怨望先王的一大主因就是理查德消极的对外*策。他希望,将国民好乱喜事的精神引向国外,以免引起内战和内乱。他*策与实力兼施,与勃艮第公爵结盟,给公爵派去一支不大的援*,帮助他对付敌人。不久后,他倾听奥尔良公爵更有利的提议,派了一支更大的援*,支持奥尔良*。但敌对的两*暂时达成和解,英国利益就被牺牲了。亨利的做法证明完全徒劳无益。他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朝代为时不长,没有机会再度尝试大举进犯法兰西君主国。这个任务留给他更幸运的儿子。
本朝**、外务大略如是。民*、国会事务略有足纪者。晚近两朝,下议院选举地位颇为重要,*府无法忽视。甚至理查德的罪名就是:使用不正当手段操纵选举,使其*羽占据下议院议席。这种罪名在理查德逊位的起诉书中分量颇重。但亨利毫不踌躇,如法炮制,照旧鼓励操纵选举的滥权行径。颁布了法律禁止这种不正当的操纵,甚至有郡长因处置不公而受罚。但当时法律普遍得不到良好的执行。人民的自由权利主要不以法律和国会选举为基础。虽然下议院几乎无从抵制君主和贵族永无止境的暴力斗争;虽然在特殊情况下,两者很容易向下议院要求最不正当的让步;但邦国的一般性宪制始终保持不变。臣民手握武器,*府一时陷于混乱,很快又在古代的基础上建立起来。
本朝大部分时间,国王不得不收买人心。下议院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开始行使先辈不曾享有的权利。亨利在位第一年,他们促成了一项法律:即使君主的生命和王国的安危面临危险,任何法官也不得借口谕旨,批准任何不义的裁决。亨利在位第二年,下议院坚持惯例:请愿书得不到答复,就不批准任何补助金。不言而喻,这种做法就是跟君主讨价还价。亨利在位第五年,王室内廷四臣,包括国王的忏悔师,开罪于下议院。下议院要求国王罢免他们。亨利虽然回复:四臣并无罪迹,但为了让议员满意,还是接受了他们的要求。亨利在位第六年,下议院批准了国王的补助金,同时自己任命司库,监督拨款用于指定的目的,要求他们把财务账目交给下议院。亨利在位第八年,他们一致同意提出*府及内廷三十条重要规章,甚至强迫全体枢密、法官、内廷侍臣宣誓遵守规章。史事纪要显示,这一时期的国会和发言人享有不寻常的自由权利。但下议院的巨大权威只是获益于当前形势,转瞬即逝。在以后的国会中,发言人依据惯例,继续向国王直言极谏。而国王业已平定内乱,直截了当地回答,他不想引进革新,会充分运用王室特权。但总的说来,*府更清楚地意识到权力的边界,亨利比历代先王更循规蹈矩。
本朝下议院有时对王室作出不谨慎的让步,但总是迅速予以撤销,从而显示了他们的自由。亨利对莫蒂默家族永远心怀疑忌,而且理由充分,不让国会提起他们的名字。因为各路叛*从来不曾宣布马契伯爵为王,亨利从来没有要求国会公开否定莫蒂默家族的王位继承权。如果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国会不会拒绝。因为他明白,在目前的形势下,这样的宣示没有权威,只会让人民重新想起莫蒂默家族的继承权。他采取更巧妙、更隐蔽的方法达成其目的。他促成一项决议,把王位保留给自己和自己的男性继承人,由此默然排斥了女性继承人,将萨利克法典引进英国*体。他认为,虽然金雀花家族一开始源于女性继承权,但为时已久,大多数人并不清楚。如果他能让人们习惯于排斥女性继承权,人们就会遗忘、忽视马契伯爵的继承权。但他的努力并不走运。长期以来,英国大声疾呼,向法国争辩萨利克法典不公不义,以至于相反的原则深入人心,现在已经不可能连根拔起。因此,同一届下议院在以后的会议中意识到:他们已经颠覆了英国*体的根本;违例拔高兰开斯特家族,甚至可能开启了更多的内战。他们严肃地要求制定新的王位继承法,亨利只得屈服,同意兰开斯特家族的公主享有继承权。这充分证明:没有人对国王的继承资格感到满意,也没有人知道王位继承建立在什么原则上。
不过,虽然本朝下议院折冲王权,热心自由,殊堪赞赏,他们反对教会的精神尤为不可思议。似乎仅仅一百多年后才盛行的精神提前出现了。我知道,这些记录的可靠性完全仰仗一位古代史家。但这位史家既是同时代人,又是教士,保存这些记录,更不用说伪造这些先例,与其利益相反,可能会诱使后人在某个时候效法先例。道理如此明显,足以解释这方面的记录为什么近乎空白。可以设想,某些教会人士权威极大,出于这些考虑为教会讳言,幸而有一位不够谨慎的教士为我们保留了记录。
亨利在位第六年,要求下议院提供补助金。下议院向国王提出一项简明扼要的条件:没收所有教会财产,作为永久性基金,支付邦国紧急需要。他们坚持,教会占有王国土地的三分之一,却丝毫没有承担公共开支。教士的财富只会使他们丧失担任*府要职必需的热忱和殷勤。这个提案呈递时,坎特伯雷大主教正随侍王前,提出反对意见。他说,教士本人虽然不能参战,但他们派附庸和佃客勤劳王事。同时,他们自己虽然留在家里,仍然日夜为邦国的幸福和繁荣祈祷。发言人笑了,直言不讳地表示:他认为教会的祈祷实在是一种微不足道的补助金。不过,大主教赢得了这场辩论。国王不支持下议院的申请。上议院否决了下议院剥夺教会岁入的方案。
下议院没有因挫折而丧失勇气。国王在位第十一年,他们以更大的热忱重提原案。根据他们的计算,全体教产收入每年四十八万五千马克,包括一万八千四百普莱土地。他们提议:将这些土地分给十五位新伯爵、一千五百名骑士、六千名绅士、医院,留两万镑一年给国王自用。他们坚持:一万五千名教区教士只需要七马克一年固定薪水,就可以更好地完成教会的职分。这个议案还伴随着减轻罗拉德派制裁的建议,说明了提案的真正来源。国王严词拒绝下议院的提案,为了进一步安抚教士,证明他的诚意,下令在国会解散前烧死一位罗拉德教徒。
本朝史事足纪者,大体枚举已毕。本朝*务猥杂繁忙,然而鲜有值得流传后世者。国王得国不正,奔走固位不暇,无从兴师于外,也无从光大,造福邦国。国王临终前数月,健康恶化,时时神志错乱。他虽然尚在盛年,显然已经来日无多,他在威斯敏斯特去世,卒年四十六岁,享国十三年。
亨利僭位前深得人心,颇有助于问鼎称孤。他去世前很久,就已经丧失民望,主要依靠恐惧而非爱戴而维持统治,主要依靠他的策略而非臣民的责任感或忠贞。人们只要回忆起他为了篡位犯下的残酷罪行:他欺君叛乱;他废黜合法君主,后者或许偶有压迫之罪,通常不过轻率失检;他排斥合法继承人;他谋弑君主及其近亲;他恶贯满盈,臣民深恶痛绝。因此,针对他的叛乱显得理由充分。他为了固位所做的镇压虽然不是特别严厉,却显得非常残酷不义。不过,虽然他的行径罪恶昭彰,无可辩护,但我们必须注意:他渐渐陷于不义,是由于一系列偶然事件。
没有多少人的品德足以抵抗这样的环境。先王待他不公,首先判他流放,随后剥夺他的遗产。他自然想要复仇,恢复失去的权利。群众轻率的热忱将他推上王位。他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满足自己的野心,谋朝篡位。君主的囚室和坟墓总是近在咫尺,理查德的命运是常规而不是特例。考虑到所有这些情况,如果亨利多少还有残余的美德,他的处境实在值得哀叹。他身居高位,心怀疑忌,寝食不安。据说,他时刻为悔恨折磨,即使在王位上也值得我们同情。不过,我们必须承认,他固位的谨慎、干练、远见值得佩服。他韬略出众,*事上和*治上的勇气完美无缺。他优点众多,胜任高位。假以时日,他的篡夺对自己的王朝有害,对英国国民却有益。
亨利结婚两次。第一个妻子玛丽·德·博亨是赫里福德伯爵的女儿和合法继承人。他有四个儿子。长子亨利继承王位,托马斯封克拉伦斯公爵,约翰封贝德福德公爵,汉弗莱封格洛斯特公爵。他有两个女儿:布朗雪和菲利帕。布朗雪嫁给巴伐利亚公爵,菲利帕嫁给丹麦国王。他登基后娶第二个妻子简。她是纳瓦拉国王的女儿,布列塔尼公爵的寡妇,没有留下后嗣。亨利在位第五年的一项法案规定以挖眼、割舌惩治重罪。法案称这种犯罪非常普遍。报复的野蛮精神说明人民的野蛮状态。不过,也许当时盛行的*争和内乱起了雪上加霜的作用。
本朝类似前朝,对商业所知甚微。尤其是反对外邦商人的偏见盛行。法律对他们施加了许多限制,规定他们不得将售货所得钱财全部用于购买英国制成品或商品;他们不得互相买卖;他们必须在入港后三个月内卖掉所有货物。最后一条执行不便,不久就被国会废除。
国王内廷开支以当时货币计算,似乎为每年一万九千锂。
圭恰迪尼告诉我们,十四世纪弗兰德人从意大利学到了一切风雅之道。意大利人是所有其他欧洲人的导师。但是,英格兰艺术的进步仍然非常缓慢而淤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