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古龙《三少爷的剑》
古龙在《三少爷的剑》的序言中,说出了他写下这个故事的初衷——所谓“时代中的江湖”。如他所言,这个时代快意恩仇,敢爱敢恨,有仇就报——“用不着老天替你报,你自己就可以报复”。
这是最好的时代,你看谁不顺眼,就可以把对方杀掉。
在这个故事中,庙堂被束之高阁,江湖是一个没有教条立律限制乌托邦世界。但在古龙眼中,虽然江湖是这样一个快意恩仇的地方,但活在江湖中的人有快乐也有痛苦。
这些快乐与痛苦的根源,大概就是“身不由己”;同样,这些快乐与痛苦,可能也构建了尔冬升拍摄《三少爷的剑》的情感基础。
1.
私以为,在小说《三少爷的剑》里,真正的戏肉是在燕十三身上。
燕十三也是决定高手,纵横江湖多年,死在他剑下的冤*无数。但燕十三却是这个故事里最痛苦的人,因为在剑器高手的排行榜里,永远有一个人驾凌于所有人之上,无可撼动。
这个人,就是神剑山庄的三少爷——谢晓峰。
在《三少爷的剑》里,谢晓峰是一个符号。古龙说他“一生下来,就仿佛带来了上天诸神所有的祝福与荣宠”,“在他的一生中,无论谁都很难找出一点瑕疵,一点缺憾来”。所以,《三少爷的剑》说的不只是三少爷,它还说许许多多围绕在三少爷这个完人身边的普通人的故事。
塑造一个活生生的人很难,但要塑造一个完美无瑕的符号更难,所以在古龙笔下,这个完美的符号去做了点别的事。
庄子的哲学中有一个“无用之用”的概念,指一个事物大而无用,方能逍遥自在。而谢晓峰渴求的,正是这种可以逍遥自在的“无用”。古龙书中说,“名声,有时就像是个包袱,一个永远都甩不脱的包袱”,名声,就是有用的包袱,多少人为了这个包袱,死在了谢晓峰的剑下。
谢晓峰最想做的,是一个没用的阿吉。
但这个故事有意思就有意思在,它告诉我们,符号永远只能成为符号,而普通人无论如何努力,都终究只是普通人。结尾,古龙借铁开诚之口说,“只要你一旦做了谢晓峰,就永远是谢晓峰。就算你已不再握剑,也还是谢晓峰”。
这便是另一个层次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2.
尔冬升的影迷,都喜欢叫尔冬升“小宝”。
小宝是尔冬升的小名。他出身好,父母都是电影圈子里的要人,有两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姜大卫和秦沛,都是邵氏的当红小生。
尔冬升幼年,家中门庭若市,那时香港影坛最耀眼的明星经常被邀请来做客,女明星被小宝称作“妈咪”,男明星被小宝唤作“舅舅”。
从小到大,尔冬升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宝。
自幼,尔冬升就见惯了娱乐圈的繁华与喧嚣,但他没有见过这个行业的艰辛与困苦。因为他出身好,长相也好。然后在18岁时,如众星捧月一般,尔冬升顺理成章地进入了邵氏片场,成为了演员,许多人要辛苦奋斗很多年才能到达的位置,他一步就完成了,甚至还高于很多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尔冬升就是谢晓峰,一个带着“所有的祝福和荣宠”的三少爷。
20岁那年,尔冬升出演了自己的第三部电影,也是第一部主演的电影,而这部电影恰好就是《三少爷的剑》。
3.
《三少爷的剑》之于尔冬升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这种重要性在他心中有多少分量,可能又更是外人无从理解的,以至于时间过去差不多40年,他还要亲自动手,再度演绎一遍这个故事。
对于这个故事,他有自己的“情结”。
在楚原导演的77版《三少爷的剑》里,谢晓峰是一个一直在思考的角色,而且是一个相对片中其他人物而言,更加超前的思考者。片中的所有人都在思考“生存”的问题——“如何活下去”、“如何成为天下第一”、“如何捍卫自己的江湖地位”等等。
但谢晓峰思考的问题,是“存在”——“如何成为一个普通人”以及“人的终极追求”。对于谢晓峰来说,他无需思考生存的问题,这些问题随着他的出生,便已经靠家族和天赋的助力迎刃而解。
而对于尔冬升,同样如此。所以他无需扮演,只需展现自己,便可以诠释出最真实的谢晓峰。因此在当下的华语影坛,可能很难再找出第二个更懂谢晓峰的人。
但77版的《三少爷的剑》同样有很多缺憾,也许是碍于当时邵氏高频的排片效率,楚原对整个小说进行了大幅删减,燕十三的人物性格,谢晓峰和慕容秋荻的恩怨情仇,以及其他出彩的配角,都统统不见踪影。
所以,尔冬升的《三少爷的剑》,将是一次扩*。江湖况味,儿女情长,将在这部电影中再一次放大,谢晓峰、燕十三、慕容秋荻等人的困惑,将成为又一个重要的表达成分。
而更重要的是,尔冬升也变了。现在的尔冬升,追求的无疑还是谢晓峰想追求的普通,而很可能,他他已经成功了。
抛开尔冬升私人生活的返璞归真,电影事业中的他也开始越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