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登上总统宝座之后,蓬皮杜即开始为欧洲规划新的蓝图,以摆脱戴高乐时代尴尬、痛苦的阴影。德姆维尔曾任戴高乐的外交部长和总理,是一位喜欢吹毛求疵的法国经济外交官。他曾经如此描写蓬皮社,“他就是想证明他与戴高乐不同。”
蓬皮杜曾经是一位中学老师,20世纪50年代曾任职罗斯柴尔德银行。作为戴高乐*府的总理,他负责和平解决了年5月的学生骚乱。蓬皮杜能够读懂资产负债表。他深刻认识到由于德国实力不断壮大,欧洲形势对他极其不利。
年12月,欧洲各国领导人在海牙举行峰会。会上,蓬皮杜宣称欧洲共同市场致力于“掌控自身的命运”。就在德国马克于当年10月实现里程碑意义的再度升值仅仅1个月之后,欧共体就决定实施新战略,以扩展和深化欧洲一体化进程。蓬皮杜抛弃了戴高乐孤立英国的策略,开启了欧盟的扩张历程,英国、爱尔兰、丹麦和挪威加入原初只有6个创始国的欧洲共同体,那是该组织的第一次扩张。
自此之后,欧盟扩张直到21世纪依然方兴未艾。与此同时,欧共体6个创始国着手勾画经济货币联盟的详细蓝图。海牙首脑会议上,欧共休委员会请卢森堡首相兼财*大臣皮埃尔·维纳着手成立一个欧洲专家委员会,为未来的欧洲单一货币制定路线图。所有这些改革举指乃是一个综合性战略架构的组成部分,该战略架构旨在保护欧洲利益,以对抗美国对欧洲利益的漠不关心甚至刻意对抗,同时也是为了抗衡德国的经济和工业实力。
海牙首脑会议上,西德总理勃兰特非常清楚地说明他理解蓬皮杜扩大欧洲共同市场的原因,“确实有许多人担心德国的经济实力可能会破坏欧共体内部平衡,对于他们而言,这就是支持欧共体扩张的理由。”
美国长期抛弃稳健货币*策的基本原则,让欧洲各国具有非常强烈的动机来推动内部的货币经济合作,以降低对美国的依赖。20世纪70年代初,德国是国际投机资本一浪高过一浪攻击的主要目标,投机资本主要来自美元区。在以言辞犀利著称的经济和财*部长席勒的领导下,德国冒着巨大风险,矢志不渝地致力于改革和规划全球货币体系之未来。
席勒是一位异常精明却难以捉摸的*治家,他巧妙运作,将马克相对美元持续升值所带来的经济负担,至少部分转移给了欧洲其他国家。法国和英国担心汇率升值将严重损害出口贸易,所以极不情愿跟随马克升值。围绕汇率升值问题,席勒与其法国对手德新坦多次冲突。
直到年赫尔穆特·施密特接替席勒之后,法德之间的货币关系才有所改善。不过,德国和美国之间的关系就没有那么顺利。美国希望德国接受马克升值(如有必要,则与欧共体其他货币一起升值),同时保持美元与*金的汇率平价不变,以便让德国和其他欧洲国家来承担美元价值调整的不利后果。
美国的货而*策方针通常被认为是所谓“善意忽视”。然而,许多欧洲人却认为美国的*策旨在将自己的经济问题转移给世界其他国家,是恶意行为。尼克松*府的财长、得克萨斯州前州长约翰·康纳利是实施“恶意”*策的核心人物。康纳利是一个说话直率的民主*叛变者。
年夏天,尼克松任命他为财*部长,以苛刻、讲究著称的美联储主席阿瑟.伯恩斯称康纳利的*策技巧为“野蛮战术”,他从此就变得声名狼藉。身为财*部长的康纳利自吹自擂式地公然向他的外国同僚宣称:“美元是我们的货币,你们的问题。”这算是比较客气了,康纳利还讲过更加野蛮无耻的名言:“外国人试图勒索我们,让我们先下手为强,先敲诈他们吧”美元不断贬值严重扰乱全球贸易和投资关系,全球经济面临衰退危险。
汇率和倾向战争的影响远远走出经济领域。美欧之间本来就存在广泛的相互猜忌和敌意,货币率收意愈发激化,反过来又加剧货币汇率争端。正如美联储纽约分行经验丰富实务专家查尔斯·库姆斯所说:“华盛顿的*策越来越被*治化,就像戴高乐时代的法国*策一样。”
美国*治优先次序的不断转换对欧洲*治产生了重大影响。蓬皮杜、勃兰特和爱德华·希思都认识到,将各自微调的外交旋律整合为欧洲外交主旋律的时候到了。勃兰特领导的社会民主**府所制定的东方*策,正日益成为欧洲*治格局的一个关键力量。
勃兰特是一位极富想象且高瞻远瞩的*治领导者,年轻时曾经参加社会主义*,年为摆脱纳粹*权逃往挪威。勃兰特本名叫赫伯特弗拉姆(其母亲未婚生子),他化名维利·勃兰特以躲避纳粹间谍的追查。年修建柏林墙之时,他作为柏林市长而成为全球知名人物。勃兰特性情热烈,才智多变,并不适合系统、严密的*府管理工作。他喜欢用幽默风趣和略带傲慢意味儿的语句来描述自己,“我信仰多样性,勇于自我怀疑。”
勃兰特的最高*治理想就是通过实现西德和苏联以及东欧关系的正常化,结束二战之后欧洲的分裂局面,无论采取多么曲折的策略和路线都在所不惜。然而,勃兰特的外交策略不仅让法国深感不安,而且让美国*府也倍感压力,尤其令德国出行的亨利.基辛格感到格外紧张。亨利.基辛格是尼克松总统的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后来成为美国国务卿。他是一位无所不知、无所不问、无所不疑、无所不管的超级外交人物。
亨利·基辛格认识到,只有当苏联被严重削弱,西德才有可能与东德重新统一。20年后,法国总统弗朗索瓦·密特朗持同样观点。与此同时,亨利·基辛格还认识到,西德有可能充分利用其工业实力与苏联进行“有选择的接触”,这对美国将极为不利。
正当欧洲*治版图出现崭新变化之时,一位高度自信且具强烈亲欧趋向的英国首相登上历史舞台。年6月,就在卢森堡首相维纳启动欧洲货而联盟计划谈判进程不久,希思在大选中击败威尔逊。
从年轻时候起,希思就坚定地将英国保守主义和欧洲主义结合起来。出于对音乐和*治的酷爱,20世纪30年代他就造访了德国,并见了一些纳粹*府要员,譬如海因里希·希姆莱(“与他握手的感觉是柔软、湿润、松弛”)和约瑟夫.戈贝尔(面色消瘦、苍白、易出汗——邪恶的化身)。
20世纪60年代初期,当麦克米伦*府积极准备加人欧共体时,希思是首席谈判代表。不过努力最后没有成功。年,当戴高乐否决英国加入欧共体的申请时,希思轻蔑地宣称:英国不会(因为戴高乐的否决)就“背对”欧洲大陆。
7年之后,蓬皮杜取代了戴高乐,希思遂不遗余力重启加入欧共体的谈判。英国突然受到欧洲大陆的热烈欢迎。法国认为英国是抗衡德国的重要力量;德国人则相信,与英国建立良好关系,可以向法国人证明德国的注意力并没有完全局限于东边。当然,在德、法、英的三角关系里,蕴含着非常复杂的情感因素。
况且,英国究竟在欧共体内部和欧洲*治里扮演什么角色,也是不清不楚。为了从欧共体新伙伴那里得到优惠待遇,英国的策略之一就是宣布支持旨在实现欧共体内部固定汇率制度的维纳计划。